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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孔坚:城市系统患病内涝高温只是症状

雾霾、内涝、高温?从冬到夏,我们的城市在一个接一个的窘况中挣扎的精疲力竭。“实际上,这些表面‘病征’都是相关的,如果用机械的工程化思维一个一个单独应对,不仅解决不了问题,还可能会恶性循环。”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俞孔坚说:“问题的根源,在于城市生态机能的整体丧失。”

 “城市发烧只是症状,病源在于城市生态机能的整体丧失”

媒体:今年夏天的持续高温,引起了人们对城市“热岛”的关注;那么,规划和布局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城市的“温度”呢?

俞孔坚:城市规划对温度的影响,有两个方面:微观层面,就是“热岛”,这个是直接相关的。城市的尺度、格局,绿地分布的均匀性,都会直接影响城市的热度。比如天安门广场缺乏绿地和水面,它的热岛效应就很明显。

雾霾、内涝、高温?从冬到夏,我们的城市在一个接一个的窘况中挣扎的精疲力竭

而在宏观层面上,城市规划还可能会间接影响全球气候,因为城市规划的好坏关系到城市的耗能,也就是碳排放。

从城市的整体功能布局来看,人们日常活动范围的尺度,直接决定碳排放的量。如果把城市当成一架机器去分区,这边是住宅,那边是商业,就必然要靠大量的交通流、大量的汽车来解决人们日常的出行。汽车尾气产生的温室气体,既直接影响城市热岛,也间接影响大的气候变化。

媒体:除了热岛效应,汽车尾气也是 “雾霾”的一个主要原因。

俞孔坚:对,温度只是一方面。“热岛”、空气、水,这三个方面实际上互相关联的。前段时间大家讨论雾霾,后来讨论城市内涝,现在又讨论温度。这就像人生病一样,“发烧”只是一个症状,病源并不是温度高,而可能是肾出了问题,或者是呼吸道系统出了问题,或者是血液系统病变了。同样,雾霾也只是一个表面的病症,问题在哪儿呢?

在于城市生态机能的整体丧失,城市失去了自身的调节的能力。

奥林匹克公园在亚洲都算最大的了,但并不在居民的密集区域

媒体:雾霾、内涝和日益严重的“热岛”,是同一个“城市病体”的不同症状?

俞孔坚:系统的看,北京缺水和气温的升高也有相关性。水的热容很大,蒸发能吸收大量的热,本来湿地和林子能把水蓄起来;但现在因为内涝的问题,每年北京都希望能在降雨之后把雨水快速排掉。另一方面,北京的地下水每年在丧失,一年降一到两米,地下水的下降也导致整个城市自然系统的调节能力下降。

水系、湿地、林子、农田,这些自然元素构成了一个系统,为城市提供包括“空调”在内的各种生态“服务”,我把这个自然系统叫做“生态基础设施”。它的质量和格局,决定城市的环境的质量,决定它对城市温度、大气和水旱的自我调节能力。

我们现在的“空调”是通过人工技术获得对小环境的改善,对大环境没有改善,还会更坏;但生态的“空调”系统调节气温是“免费”的。

媒体:最近几年,人们越来越重视环境和生态的问题,城市的建设也一直在朝这方面努力。

俞孔坚:我们的城市建设有很多成就,但也存在着很多误区。

从整体来看,北京绿化的量很大,但是真正让居民直接接触到的绿地,没有想象中那么多,格局不完善。比如朝阳公园和奥林匹克公园在亚洲都算最大的了,但并不在居民的密集区域,对居民的可达性并不是很好,没有为没有为更多的城市居民的日常活动和生活提供更好的服务。

北京有个非常好的传统,就是在四合院里种树,所以老城区尽管密度很高,但街道上很阴凉。比如鼓楼西街,路上都是大槐树,天气再热,你走到林下,还是在人的忍受范围之内;一是树木遮掉了阳光,二是树叶的蒸腾吸收大量的热,营造出一种微气候环境。

绿地的分布不合理,绿化就不能直接改善人的居住环境。生态基础设施要直接跟人的日常活动发生关系,绿地应该溶解在城市里,溶解到街道、社区、办公场所当中。

同时,绿地本身的质量也直接影响效益。大家可以观察一下,这几年包括北京在内,很多城市的绿化都是美化搞的多,草地、花坛、小桥流水、太湖石??但实际上起最大作用的是树木、林子,能够把地下水抽上来蒸腾降温,同时庇护人,这是最有效的。

绿化隔离带变成下凹式绿地,就能把大量雨水留下来

媒体:从城市规划的角度来看,这些问题应该如何解决呢?

俞孔坚:治“病”不是单纯治这个表面病征,而是要解决根源。我们要把城市当成一个系统,这些“城市病”也需要系统的、综合的解决,而不是单一的应对。

比如前段时间一说到涝,马上就挖地下储水箱、做大水泥管道排水,这就是单一解决问题的思路。把水排掉,意味着我们的地下水越来越亏空,每年北京排掉40亿立方米的雨水,而我们南水北调的能力也就30亿立方米,北京永远都在缺水。

类似的,因为堵车,路越修越宽,人在户外更难受,骑车没地方,步行不舒服,更多的人要开车,又增加碳排放,加剧“热岛”。这种头痛医头,脚痛医脚的机械思维,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。

如果把城市作为一个生态系统来看待,就要通过提高城市的自我调节能力,提高城市自身的“免疫力”来解决问题。“抓手”在哪儿呢?就是建立生态安全格局,形成一个绿色的生态基础设施。

我们现在有一个灰色基础设施,比如路网、电网、排水管,是靠人工、水泥、能源去建设、维护的,这个系统需要浪费很大的能源,而且是单一的解决问题。而综合的生态基础设施,水系、绿地、自行车系统、步行系统、文化遗产廊道??整合在一起,能够很大程度综合而且“免费”地解决这些问题。

媒体:就北京而言,您认为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来进行“生态基础设施”的建设呢?

俞孔坚:我一直在倡导“反规划”,反过来做规划,要围绕生态安全格局和生态基础设施来进行城市规划。

城市的布局要利用自然,功能布局要综合,土地要混合使用,不能搞单一功能的居住区、科技园区或体育园区等等,这样会大大增加人们的出行量。单一考虑经济发展的大中心、园区、大建筑都极其耗能,而耗能是跟温度直接相关的。解决这些问题并不难,难在决策需要科学、综合的思维模式。

我们最近与北京市国土资源局合作,给北京市做了一个“生态安全格局”的规划研究,其中最关键的是通过近年来开展的“百万亩造林”和生态用地的保护和恢复,来实现一个生态基础设施,一个绿色的网络,使有助于综合地解决城市的涝灾、地下水的回补、城市热岛效应和空气污染以及绿色出行等问题,维护北京城市生态机能的健康性。

许多具体的生态措施也有助于城市生态系统的改善。比如,北京街上的绿化隔离带可以改变断面,下沉二十公分到半米,变成下凹式绿地,就能把大量雨水留下来。

还有硬化的河道能不能砸掉,把排水的理念变成蓄水?现在渠道化的水泥河道,让水渗不下去,地下水就得不到补给;河岸上重新种树,沿北京的水系形成一个绿色的通勤网络。最近,我们北大有30多位研究生正在对逐条河流进行研究,探讨沿河建立城市绿道的可行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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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:内涝高温城市系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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